桃花源记

桃花谷仙梦“, 刘传宏个展

千高原艺术空间 (四川省成都市芳沁街87号) 2012年12月24日至2013年2月23日

桃花源在陶渊明笔下是个偶然寻得的小村庄,隐于山野深处,村中人不闻世事,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阡陌交通且鸡犬相闻,一派祥和。这无疑是归隐者的好安身。中国古代文人不乏隐者,隐者不想让别人找到,所以才常会碰到寻隐者不遇的状况。隐者有怀才不遇的,有被朝廷政治嫌弃的,有自己看不惯社会现实于是走得远远的。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很有才华,琴棋书画诗文样样精通,在山中更是能做出上乘之作,只是少有观众,多是自己给自己看。中国现代社会,也不时耳闻某艺术家到乡下购置田地,耕作劳动,自给自足,远离城市,去到安静缓慢的乡村节奏中创作。

中国当代乡村的现实存于城市化与现代化的边缘,壮年劳力大多远走他乡前往大城市谋生,留在村中的多为老人孩子,祖上留下的土地与屋子也逐渐被标准化的安置配给所取代。记忆被起重机和混凝土扬起的灰尘遮蔽,血红的历史之瀑随着加快的时间飞速流淌直至褪色为透明。中国山水的图景前所未有地雾气迷蒙,无从描绘。

刘传宏 Liu Chuanhong, “桃花洞村(1) Taohuadong Village(1),”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70×98 cm, 2006

刘传宏的油画,骨子里是中国山水的墨韵,却用点彩画成,结合层层晕染,始终罩着月色的朦胧,山间的云雾。自2002年,他在河南省林县桃花洞村的生活赋予了《山林绘本》系列以生命。不知是黎明抑或黄昏的山峦影线映着薄云,山上的树与山面的岩同样寂寞;不知是冰冻的湖面抑或氤氲的雾霭掩着残叶,纤弱的枝条没精打采地追忆着;不知是群山抑或峡谷,娇嫩欲滴的桃花瓣儿却透着无尽的寒冷。杆竹摇曳着风的声响,积雪的白反倒为山野林地染了颜色,添了精神。无人或有人的路,遍铺了可见与不可见的足迹。

刘传宏 Liu Chuanhong, “西游记——知识分子2 Journey to the West—Intellectual 2,”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50×65 cm, 2002

刘传宏头顶斗笠、手提布包、穿着朴素,走入自己的画中,变身林冲或许文强,边写日记边赶路。《水浒传》与《上海滩》的情节融合到了刘传宏的日记里,故事在失焦的山水中徘徊。与画作和手记一同贯穿始终的,还有自行编绘的地图。艺术家一丝不苟地勾画出河流、山川、存在或不存在的地名,依循着地理的标记,规划出创作的脉络,点出自己所处的位置。

刘传宏 Liu Chuanhong, “上坪村(1) Shangping Village(1),”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70×98 cm, 2006

在脉络的另一头,是刘传宏对历史现实的回忆与强调。他从地图出发,伪造了各种档案,以桃花洞村山脚下真实的红旗渠为参照,创作了《月光下的红旗渠》(2006-2010)。这件作品由两部分组成,一为“刘三先生”的“自传”《我的一生》,一为《宏兴客栈》,均是艺术家用自己收集的1978年产素描纸及旧宣纸、水彩纸绘制而成。刘传宏认真却稚拙的笔迹讲述了“刘三”、宏兴客栈与红旗渠镇从民国初年至改革开放的历史,三条平行的线索提取并展开了跌宕起伏的几十年间的关键事件,浓缩并投射在一个人、一个组织与一个城镇这三个维度。所有文件的假造痕迹都颇为明显,他并不在乎这些自述史会被当真还是识破,他在乎的是这一整套讲故事的图画与文本,可以督促观者保持对过去的认知与反思。通过编年法及“事实”陈述,时间被抽象为一种不真实的存在,反照出当下生活的不真实。历史快速地递推为现在,现在只是一个瞬间,未来却不断地朝后退。

刘传宏 Liu Chuanhong, “林冲入豫北记——第十三场 太平林场 Lin Chong Enters Northern Henan—Scene 13: Taiping Forest,”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70×128 cm, 2012

在当代艺术界重访古典文人画、宣扬水墨精气神的风潮之下,装扮大过实在,天人合一的通透往往缺席。难得刘传宏,图文并茂地讲述了古往今来的地道故事,并在与史料、政治、经济的触碰中还挟着必不可少的幽默。早在2001年,刘传宏首个油画系列《西游记》中,艺术家扮成唐玄奘前往深山湖海寻访隐士;当时的仙梦已成真,刘传宏找到了桃花源,成为了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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