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Liang Shuhan 梁舒涵
译:Fei Wu
在展览“ON|OFF中国年轻艺术家的观念与实践”开始之前,燃点和部分参展艺术家进行了对话, 探讨了此次展览的观念与策划。
“ON|OFF中国年轻艺术家的观念与实践”将于2013年1月在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举行,共有50名年轻艺术家参加,策展人是孙冬冬和鲍栋。此次展览试图呈现当前中国情境下青年艺术家们的生活和创作体验。以下为燃点编辑梁舒涵在开展前一周对艺术家赵赵的采访。
梁舒涵:你觉得,这次展览的名称“ON|OFF”意味着什么?
赵赵:我觉得这个标题挺好的,从字面的理解就是“开|关”。我自己也一直面对这个问题,不论是创作还是生活。比如,我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的作品是不能运出国的,大部分作品都被卡在关口,这就是一种屏蔽。在网络上,我们必须要通过翻墙软件才能看到更多信息。但这种路径往往被中国屏蔽了。我从来都没有“ON”过,我是在“OFF”的被动之中争取自由,中国现在就处在一个“OFF”的环境。
对我自己的生活而言,我不是体制内的,可以说是一个“三无人员”:居无定所——虽然有一个很暂时的地方住,但这个地方会被随时拆掉;也没有任何保险。我遇到什么问题都得自己去解决,没有人给你一个保障,而保险就是国家给你的一个保障;第三,我也没有北京的暂住证。没有单位接收我。每次出国都得回原籍新疆去办手续。所以我特别怕护照过期,幸好我两年前办了一个新的护照。
梁舒涵:明年的这个展览你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作品?
赵赵:明年展览上的作品来自于我从2011年开始的计划,当时我在前波画廊做了一个40吨重,8.6米高的雕塑——一个摔碎的伟人像。这次我的作品还是跟塑像有关系,但这并不是我当时做的伟人像的那种雕塑,这次的雕塑是关于信仰的,是一个佛像,但都是残碎的。我通过一年多收集了七百多件大大小小的碎片。我要把之前手工做的雕塑的部分都切掉,切回到原来的石料状态,然后把这些大大小小的碎片拼合成一个立方体。这就需要很长时间的收集和切割加工。
梁舒涵:你明年展出的这件作品和整个展览的理念会有什么关系?
赵赵:“ON|OFF”是一个话题,但我们并没有为了这个话题来定制一个展览,展览的作品可能是这个艺术家最近工作的一个成果。我的这件作品可谈的方面挺多,从表面上来说就是古代美术和当代艺术的直接切换。但是这里面含有政治的因素,例如各个朝代对佛像的摧毁。佛教是对中国的冲击。中国经历了两次重大冲击,一次是唐之前佛教入传中国,第二次是“八国联军”进入中国。往好的一面说,中国人有很多禁忌和信仰,但不好的一面也是很愚昧的,有的人还会相信各种迷信。我之所以要切割这件作品就是体现了一种现在的急功近利的心态。市场上流通的佛像都是跟经济有关系,真正信仰佛教的人是不会去供奉残佛的。这些残了的佛像被当做美术馆的“后援”:博物馆的东西我们是买不到的,但是我们可以在市场上找到比博物馆差一点的东西,但偶尔也可能比博物馆更精致。大部分这些东西都被炒作倒卖。我认为这些残的佛像所涵盖的信息比较多。我的这件作品的制作费是比较高的,前波画廊给了比较多的支持,此外,尤伦斯基金会因为要收藏这件作品,所以也促使了作品的完成。
梁舒涵:从大环境来看,你认为作为一个年轻艺术家,当前所面对的挑战是什么?机会又是什么?
赵赵:机会就是这样,当你没有多少机会的时候,你会去尽力抓住每一次机会。而当很多机会摆在你面前的时候就不能称为机会了,就变成了有针对性和选择性的事情。对于中国的年轻艺术家来说,大部分艺术家都是在考虑如何在跟画廊、机构合作,如果把自己的作品介绍给更多的人,这是一种挣扎。其实艺术家都挺自私的。但是这一代艺术家还没有获得更大的资本,等他们有了资本之后我们才能分析他们面对的困境是什么。每一个人都面临怎么生存的问题,这就是一个经济的问题:有没有物质和经济的保障。中国的很多年轻艺术家也面对这个问题,毕业了之后要找工作来支持他做作品。这个过程是有意思的,你需要不断挣你的生活费的时候还要考虑一些事情,你需要在夹缝中找到一个理由来释放自己。
我认为艺术家都应该是业余的。他应该有他的工作,这份工作可能跟艺术无关,也许也有点关系。但谁真正是靠艺术来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呢?比如在欧洲,只有很成熟的艺术家才可以称得上职业艺术家。我说的这个话如果中国的艺术家觉得可笑的话,那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了。只不过中国出现了一个时代的泡沫,一个假象,让一些艺术家有了一些钱,他们就把自己称为职业艺术家,实际上这距离职业艺术家差得太远了!当然拥有资本是好的,艺术也是需要钱来堆积的。即便是“贫穷艺术”也还是要花很多钱的。艺术家不代表富有,但是我们可以看到60后,或者一些70后的艺术家还是拥有一些资本的,他们的画可以卖到几百万。其实这是会误导下一代的,但理智的艺术家不会去在乎这些事情。有一些50后、60后艺术家,喜欢买个跑车、开个饭馆,我觉得他们对于艺术其实根本没有贡献,他们是最悲哀的。不管他们的画拍卖到多少钱都是悲哀的。至少我从08年做第一个展览开始,我从来没看到过我的作品出现在拍卖市场上,也没听说过我的作品被之前的藏家转给另一个藏家。我觉得拍卖市场就是一个悲哀的事情。中国把拍卖纪录作为成功的标准太扭曲了。
艺术家应该是进入到社会结构之中,一定要接受社会的考验。老艾用艺术的路径去做公共的事情本身就是有影响力的。现在这一代艺术家应该谨慎考虑一个问题:当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考虑以后?
梁舒涵:你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赵赵:对于作品,我最关心的是美学的问题,比如怎么才能画出一张好画/坏画?另外就是关于观念的问题,如何通过一个概念让人知道我下一步的计划怎么完成,这需要跟人去交流。我现在做的东西更像计划书。作品之中不像生活中那样关心权利,作品之中有一半是关于美学的问题——如何解决画面的问题,雕塑的问题,这是一个最原始的问题。在所有艺术门类中,绘画还是走在最前面的载体和表现方式。油画有一种原始的、神秘的力量让人感觉到最前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