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st Gordon Cheung on a recent exhibition at Ben Brown gallery in London with photo and video artists Chen Wei, Cheng Ran, Jiang Pengyi and Ye Linghan
《另一浪:当代中国摄影》,群展:陈维、程然、蒋鹏奕、叶凌瀚。
Ben Brown画廊(伦敦Brook’s Mews12号)。2011年12月7日至2012年1月29日。
在中国经济增长与上世纪80年代“新浪潮”(New Wave)前卫派的进程中,中国摄影与录像艺术出现了“另一浪”(The Other Wave)。Ben Brown艺廊的新闻稿通过强调一些热门画家“近年来拍卖上陆续破纪录”而为此次展出的作品纳入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语境。与此同时,它也特别指出“中国另有新一代正在涌现,而其发声值得聆听”的事实。除却将作品置于历史语境的出发点外, 这一展览的核心美感恰在于艺术家们意欲视觉化的静谧冥想空间。通常这类空间都很诗意、甚而引人遐思,卷在城市扩张与社会转型那日新月异的巨浪中,或有人不知所措,或有人迫不得已。
乍看起来,蒋鹏奕的氛围摄影系列《不被注册的城市》(2008-2010)描绘了一间遮天蔽日、尘埃遍布、满目疮痍的灰屋子,陪衬着诗意缺失的光景与耐人寻味的神秘。这些图像邀请我们来做白日梦,深挖向我们的内心深处;但在同时,这些超现实的回廊好像激活了一道微缩西洋镜,透过它我们得以观看城市如菌菇苔藓般快速蔓延。这是一片梦之景,将不同的规模压缩歪曲到同一个魅魇秘境。他此次参展的其他摄影作品乍看上去就是很规矩、甚至普通的城市图像,然而仔细回味,市民移动的模式好像都是经人安排,成群结队地跌入一个循规蹈矩的不二方阵。那些摩天大楼仿佛形成一个磁场,人们吸附其上、盲目从众。
陈维精心勾勒的静帧摄影让城市化进程中强大变革力量盘旋包裹着每个个体的现况欲盖弥彰,后者的处境犹如身陷暴风雨的风眼。这些静帧画面的叙事让人联想到电影表达,不太平铺直叙,而是借用道具、场景与灯光暗喻之。如《另一个邮递员》(2007)描绘了一名看似刚辞了职的男子正向黑暗走去,身后留下一串永不会被投递的纸件;他曾经职责内的那些社会契约随风飘散、落页满地,牵引着他蹒跚归家的步伐,抑或迷失于城市的深处。《档案管理员》(2007) 则勾勒了一名孤身一人的男子沿着一条水汪汪的走道朝画面走来,看似位于水库墙的顶面。他将迷蒙城市抛诸身后,公文包敞开、文件逃飞四散,最终黏在湿漉漉的地上。他被炒了鱿鱼,自暴自弃、失魂落魄了?还是下定决心舍弃自己在城市中的立足方寸?他要上哪儿去呢?所有这些问题都留待我们去解答、去追问:我们曾在自己生活中所做的决定,它们关乎在一个脚不点地忙着改变的生活中失落身份与目标茫然的感受。
程然的摄影《未知影片静帧》(2008)中,燃烧着的一百美元与黑色胶片好似背景中来了一点红色的霓虹余烬。这让人回想起上世纪80年代过度享乐主义的那些股市操盘手(暴发户)把高额钞票当火柴来点烟。这幅图景投射了对奢华生活的欲望,但也同时浸透着随时破败褴褛的危机。他的另一件摄影作品《冻土幽灵#01》(2010)中摇摇欲坠的一串大字Hollywood(好莱坞)用小木签制成。架在山脚的镜头记录下悬在悬崖边儿上的这个标牌。程然原想通过对“梦工厂”好莱坞的产品与名人文化的看齐来探讨这一成功的失败学。
在叶凌瀚的《小城之春》(2010)面前,我拿不准这些面容模糊的影像截屏画面究竟是真的现存老胶片还是做旧仿造的,但效果着实惊悚,好像这些鬼魂就活生生地漂浮在这篇叙述的迷失中。这些好像无脸幽灵的角色们永远重复激活同一个浪漫的场景,同一串关于同一个玫瑰色过去的梦寐。作品标题借用由费穆执导的同名影片,可能挑明了浪漫单纯的羞涩青春同中国特大城市迅速扩张的对比 。
策展人集结的一系列艺术家均关心、批评中国快速发展现状及其对人类心理状态所造成的影响。蒋鹏奕评点了超大城市增长所导致的生态影响,及城市那不可见的巨大推动力所决定的城市移民的模式。陈维同样关注城市的无所不能及其对个体的影响。他探索了这种无所不能是如何强迫我们实实在在地去面对在思想与身体的边缘转换身份的意涵。其对电影叙事与手法的借用同程然不谋而合,画面貌似陶醉在一个发达城市的梦想与承诺里。但同时,烧钱中透出享乐主义的威胁,对好莱坞之流野心与奢梦的模仿露着诱人的绝望。叶凌瀚的影像静帧唤回了中国电影的浪漫,也不无感伤地怀念这段逝去的黄金岁月。综上所述,这并非一场遑论宣称的展览,而是探讨了普世但重要的问题,它质问并反思:我们是谁?为何存焉?
(图片由艺术家们和Ben Brown Fine Art提供)
Gordon Cheung的最新个展将于今年九月在伦敦Edel Assanti画廊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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