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llman Barracks旧日的兵营被改造成新加坡新兴的艺术区有两年多了,在这个购物是全民体育运动的岛国,要把艺术区打造得同商业区一样有名气,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说到兵营艺术区的名字,开出租的阿叔十有八九不会准确地把你送到目的地,不过你要说宜家商店再朝前走,阿叔就会顺利地把你带去了。商厦买什么东西,给人们什么体验,会吸引相应的人群去探究。艺术也是这样吧!画廊里做什么展览,带给人们怎样的回味,带走什么,留下什么,是人们为什么去画廊看艺术展览的原因吧。
不久前在新加坡兵营艺术区集体开幕的十几个展览,全都是关于绘画的,做为商业画廊的运作,这也是自然之选,其中新加坡画家Ian Woo的个展和Equator Art Projects 的印尼画家的群展,让我们感受到了绘画在东南亚地区的当代艺术中所占的地位,所表达的情绪和艺术家对绘画的感悟。至于他们的绘画代表的是地域性的文化内 省,还是私人化的个性写真,那是需要我们认真看看的。
Ian Woo: How I Forgot to be Happy
Tomio Koyama Gallery Singapore (47 Malan Road #01-26 Gillman Barracks Singapore) 2013年5月3日-6月16日
Ian Woo 的抽象画首先带给人们的是视觉上的想象力,在黑色和灰色的中间带仿佛奔跑着无数颜色的细微颗粒,他们被突然间抓住定格的那一刹那,颜料的爆发发动了自己的能量,纵深地,扩散地在画布上展开,几绺明黄的色彩带着烟花从绽放到熄灭间瞬间的璀璨,飘散在灰白通透的天空。Ian Woo的绘画是在将意识中的抽象感觉移植到画布上的过程,但最终的结果又是在对自己和观众的挑战质疑,如同自己所说:“每幅画最初都是意识影像的再现,但当他们终于呈现在画布上的时候,又会和我的初衷偏离。” ( “Every painting is intuitively built up between the will to realize some sort of mental abstract imagery and that of painting’s negating position to offer something other than what I envision.”)
从这个想法出发,Ian Woo 给自己作品取的名字不幸成了画蛇添足的败笔。展览的题目“ How I Forgot to be Happy” (我是如何忘记快乐的) 成了整个展览中无法挥去的阴影,“They came in from the Sides” (他们从边上来) 有种僵尸电影的味道,“Dream Sushi and the beginning of Independence” (梦寿司和独立的开始)显然是在影射新加坡的历史,但何缘何故让人无从入手。关于绘画作品的讨论滑向了对作品题目的疑问,这其实说明绘画,尤其是抽象绘画作品中名字的重要性。Rothko的作品从来只以画面上的颜色做题目,把物质的呈现到精神体验的过程留给观众,“无题“是很多抽象艺术常用的题目,也正是映了抽象绘画在观众的眼中仁者见仁的可能性。当色彩形状打破意识的局限,通过艺术这一精神之物纾解情怀,让体验未知变成可能的时候,语言若能退居其后在Ian Woo这里会显得很重要。在缺乏抽象绘画传统的新加坡艺术界,Ian Woo的作品带着他强烈的个人风格,做为一个和年轻的共和国几乎同龄的新加坡艺术家,他的创作不可割舍的是他的记忆和想象,而承托起这其中轻重的就是艺术家自身的艺术感悟和他带给观众的挑战,这应该是一个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Now! Immediacy in Indonesian Painting
Equator Art Projects (47 Malan Road #1-21 Gillman Barracks, Singapore) 2013年5月3日-6月16日
绘画对于许多印尼艺术家首先是有一种切肤的直接体验,这不仅和当年荷兰殖民地时期移植的欧洲古典绘画艺术的传统相关,印尼本土滋生的土著文化,巴厘岛的舞蹈,爪哇岛的民间雕饰和皮影戏(Wayang shadow puppet),都让视觉艺术在印尼的土壤上的繁衍充满了色彩和动感。Equator Art Projects展出的印尼画家的群展,便是这样一种视觉和动感的结合呈现。
走进一间挂满不同风格绘画作品的房间,同我们走进一间挤满了各种人的屋子的体验是很近似的。有些人对你视而不见,如同你对有些人的出现没有反应一样,而在人流的穿行中,又有人的眼睛与你相遇,你们对视,相互发出会心的笑意。Ugo Untoro的作品就是这样进入我的视野的:大片潮湿的绿色如同热带岛屿上扑面而来的雨林,葱郁地飘过来,轻盈灵动,滋润出一片水洗过后的绿色世界。这个世界的通透感细腻得如漂洗过的皮肤,再去挤压它似乎就会渗出皮肤下流动的血液。画布上制造的空间自然直接指向我们心情的定位,于是那滩横截出来的红色开始渲染出不安,散透出伤害;红色下面的空白,空白下的涂鸦把未知和疑惑延伸到心灵的世界。如果说Untoro的作品是在用情绪同我交流的话,Awiki的作品则完全是用体能和质地吸引了我的目光的。Awiki用厚重的油彩把一块巨大的画布一层层地垒砌成颜料的保垒,抱着羊羔的男人在各种颜料的叠加中走近看是色块,退后一步看才会显像。Awiki的画面上凝聚着十足的力量,所有关于绘画的动作:涂、抹、挤、刮…可以在画面上颜料的纹路肌理中寻得到痕迹。我们可以去质疑传统的绘画技能在当代艺术自由的发展进程中是否显得老调,但我们无可否认的是Awiki的作品中散发的能量,这种携带了我们身体动作的观看体验,把我们带进画面又带出画面,让我们在艺术面前翩翩起舞。
或许这就是策展人Tony Godfrey 在策划这个关于印尼绘画的展览中所指的急迫性吧,在爪哇画家Nasirun的作品中,丰富的画表层流淌的是变化丰富的色彩和形象,而渗透在颜料深层的则是潜意识中对自身文化的怀念和想象,这是老一辈的印尼艺术家挥之不去的民族情结,尽管这种想象在年轻画家Bambang Tokod 的卡通式的大制做中无从寻觅,但那孩童式的戏耍,少年的涂鸦,青年的愤怒又无不散发着同样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