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圣地亚哥·扎巴拉著作《为什么只有艺术能救我们:美学及紧迫感的缺失》

作者:西尔维亚·皮斯(Silvia Pease) 翻译:梁舒涵

柏拉图以降,哲学家们便根据正义的理念构筑了各种乌有之乡。而柏拉图自己也赋予了哲学王这种存在的责任。中世纪的圣奥古斯丁和圣托玛斯·阿奎那都试图寻求治世之道。而19世纪的卡尔·马克思借“唯物史观”,用科学术语对政治进行了描述。纵观历史,为了应对世界政治危机、改善我们的生活,人类总是在寻求彼此理解的途径和正义的道路。当代哲学家、作家圣地亚哥·扎巴拉的著作《为什么只有艺术能救我们》要探究的是艺术如何左右人类的理性和存在状态,以及艺术如何成为世界政治危机唯一救赎的问题。因此,这本书是对21世纪的艺术诉求和审美性的一次哲学、政治的存在主义反思。

扎巴拉在开篇指出,我们的社会正在经历着“各种紧迫状况,如果我们关注自己的社会、城市、环境和历史的兴亡问题,我们就不能对这些状况视而不见。”在他看来,艺术能够对认知产生影响,属于艺术的时代“已然来临”。他强调,我们应该主观地对待艺术和审美问题。

Santiago Zabala, Why Only Art Can Save Us: Aesthetics and the Absence of Emergency,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7), 198pp.
圣地亚哥·扎巴拉,《为什么只有艺术能救我们:美学及紧迫感的缺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2017,共198页。

受海德格尔影响,扎巴拉提出了“缺乏紧迫感的紧迫”,他说,“存在”阙如,而我们却一无所知,这样世界就出现了缺陷。他在这部引人深思的跨学科著作中,将艺术比作催化剂,而这也正是扎巴拉的核心观点。为了说明问题,他同时研究了全球资本主义之前的时代,以及那种自诩为独特的绝对真理,并在两者之间寻找联系,其结果就导致了意识的变化。

此外,扎巴拉描绘了一种艺术创作的想象方式,其中理论认识和政治观左右着我们对“舒适生活”的追求,也左右着我们的“真容”。

扎巴拉认为,对于有政治敏感性的人来说,艺术拯救意味着揭示存在的本体状况。因此,艺术是一个持续更新的过程,它不断地“变化”,同时也“制造分裂,需要阐释、做出回应和介入,而非沉思冥想能够理解。”为了发现“真理本身”,我们必须通过直接的自我反思实践才能修复“世界观”(Weltanschauung)的“漏洞”(也就是德语里的“时代精神”)——见扎巴拉著作111-112页及23页。

他的“紧迫”美学理论所指的是那些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其中涉及到环境和气候变化、种族灭绝或被遗忘的历史、经济崩溃与技术危机,以及艺术中的“紧迫感缺失”等问题。扎巴拉认为,这样一些艺术家,他们采用想象、观念和政治观点,建构了一个活生生的个体进行的有意义的人性体验,这些艺术家包括:康纳德·菲利普斯(Kennard Phillipps)、霍塔·卡斯特罗(Jota Castro)、菲利普·米内利(Filippo Minelli)、赫马·乌帕迪耶(Hema Upadhyay)、 王智远、彼得·麦克法兰(Peter McFarlane)、内莱·阿泽维多(Nele Azvedo)、曼迪·巴克(Mandy Barker)、迈克尔·赛尔斯托夫(Michael Sailstorfer)、卡迪(Kardy)、阿法瓦多·加尔(Alfredo Jaar), 和简·弗雷(Jane Frere)。扎巴拉认为,他们的作品“超越了审美的再现主义和形式主义。因为这些艺术家不仅采取了后形而上学的哲学立场,而且其作品也受到了当前艺术追求本体的影响。”(扎巴拉的著作第7页)。


Wang Zhiyuan, Thrown to the Wind, 2010, steel and plastic bottles, 400 (diameter) cm x 1150cm.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White Rabbit Collection, Sydney.
王智远,《龙卷风》,2010,金属、塑料瓶,400cm(直径)x 1150cm。图片版权为艺术家和白兔美术馆(悉尼)所有。
Wang Zhiyuan, Thrown to the Wind, 2010, steel and plastic bottles, 400 (diameter) cm x 1150cm.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White Rabbit Collection, Sydney.
王智远,《龙卷风》,2010,金属、塑料瓶,400cm(直径)x 1150cm。图片版权为艺术家和白兔美术馆(悉尼)所有。

王智远,《龙卷风》,2010,金属、塑料瓶,400cm(直径)x 1150cm。图片版权为艺术家和白兔美术馆(悉尼)所有。

王智远的雕塑《龙卷风》(2010)就是这样一件能将我们逼入紧急状态的作品,其中在一个36英尺高的龙卷风形铁架上安满了空塑料瓶和桶,象征着北京的资本社会及其废弃物。这件作品除了给人带来感官震撼外,也预示着那些堆积如山的无法分解的塑料引发的棘手问题。扎巴拉写道:“智远通过这件雕塑营造的变化形态抛给我们的不仅是大量塑料瓶引起的震撼,同时还有这些塑料对环境的影响。”(扎巴拉的著作第7页)

扎巴拉总结道:“艺术的真实不再仅是客观再现,而且也关乎改变。”他认为,艺术給观者带来震撼的同时,也会引起观者对自己社会、文化、政治方面的世界观的分析、选择和修正。

扎巴拉的《为什么只有艺术能救我们》直指艺术存在的权利,他从民主政治的角度,警醒那些沉迷于资本主义,对重重危机视而不见的人。扎巴拉认为,当代艺术的重点应该是:从观念上解释为何会有争端、为何“缺乏紧迫感”,以及为何会出现存在的缺失。如果说这是21世纪艺术创作的唯一方式,那不免为时尚早,但扎巴拉的这一观点却拓展了我们对层出不穷的全球问题的认识,也丰富了我们对艺术创作和欣赏的理解。扎巴拉的主张当属恰切:21世纪艺术的焦点应该从感官审美,转向关乎我们历史性存在的本体论争议(扎巴拉的著作第7页)。

2018年12月22日

本文英文最初发表于IDSVA(视觉艺术博士研究生院)网站

经作者同意授权翻译成中文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