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艺术家访谈系列:黄然

黄然今年31岁,常驻北京,是一名创作媒介多样的艺术家,尤以录像及装置见长。他先后毕业于英国伯明翰艺术与设计学院和金史密斯学院,其作品曾在全球各地展出。然而今年,黄然却决定减少展览。《燃点》邀其共同探讨有关信仰与理解、艺术体制与个人创作的一系列问题。

我想更侧重于工作室的工作。今年我没安排任何主要的展览——我取消了展览计划,也避免了其它的干扰。去年我共计参加了15个展览!但艺术家不能仅仅依靠参加展览。不同的展览可以为你带来不同的工作条件与环境;而策展人各有各的强烈自我,经常会要求展出新作品。但有些时候,在群展中,人们会单凭某件作品就对你的整体创作做出评价。艺术家之于艺术体制,仅是一种原材料,而非元素。这就是生意的一部分,你无法逃脱,但我在思考,要如何面对体制对个人的这种消费。我们真的应该认真思考一下,个体在这个体系中生存所付出的代价。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真正独立,但你需要从整体的创作生涯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Huang Ran
黄然

我的回应是,不论好坏都全盘接纳,并将之作为我创作的条件,这一切最终体现在我工作室的创作实践上,在工作室中,我可以面对自己真实的思想。想象着某些情境,以及如何回应——就好像在做算数题。我试图通过创作让这个体制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我认为这是个人创作的关键——不仅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与收藏家都应如此——他们也都在疲于应付展览。人们总会质疑某人某件作品的创作理念,却从未质疑这个体系的运作。大家都遵循着当代艺术的规则。问题在于质疑:当质疑为体制带来了积极的改变,推动体制向前发展时,质疑就变成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但各种各样的行为都会为这个体制所吸收。规则之所以有力,并非因其稳固,而在于其持续的变动与拓展性。

这也关乎你是否理解或抱有信仰。我可以去卡塞尔文献展或威尼斯双年展,我认为我可以理解其中99%的作品——但,你是否能找到令你信服的作品?文化和宗教一样,其核心不在于你是否理解,而关乎信仰。于是我认为,在评判艺术的道德标准时,不能以是非好坏来论,而在于其如何构建我们的集体价值体系与标准。要从历史的观点来评判。历史的价值通常需要进行对比来得出。事物本身并不具有价值——往往要通过同其他艺术家的作品作对比,才能得出一件作品的价值。我们会问:这件作品对于我们的时代重要吗?此外还在于谁来定义“道德”,信仰的达成和形成这一切的机制。

Huang Ran, “Disruptive Desires, Tranquillity and the Loss of Lucidity”, video still (single channel HD video), 22.00 mins, 2012
黄然,《破坏性的欲望,镇定剂,遗失的清晰》,视频截图,单屏高清录像,彩色环绕立体声,22:00分钟,2012

我常经会将“个体策略”这个词挂在嘴边。当我在规划我的职业生涯时,我试着采取远观者的态度去思考我与展览、策展人和商业画廊之间的关系,从而构建个人的工作节奏与信心。我是一名艺术家,我必须在我的工作室中工作——工作室是达成我意图的生产工具。为了达到好的创作效果,有时候你必须转换思维。比如,你要思考这段时间如何利用?目的是什么?创作是个逐渐积累,逐层递进的过程,某段时间的积累是在为下个时期的进步做准备。有些年轻艺术家常会臆想一步登天,幻想做了某件重要作品从此改变人生!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否长期坚持创作下去。

我一直在努力搞清自己真正的信仰所在。总的来说,我不相信捷径。今年,我感觉所有人都在讨论艺术史——从而涌现出大量与艺术史相关的作品与展览。但你不要想,“我要赶上这股潮流,从而得到认可。”关于创作,我一直坚信要批判性思考。当然这种思考也在不断改变,但我从不认为某一类思考才是“对”的思考。

总之,我对我所工作的环境既爱又恨。所有一切都可作为我的创造材料——既是语境,亦是媒介;我注意观察着这一切,看我能否可将之转换为另一种存在。目前,我正在创作一部新的影像作品和其它一些其它项目——物件,不只是装置。我很高兴我一个展览都没有!计划中的展览也只有四五个,而且我无需为之创作新的作品,我认为这太棒了。有些艺术家认为展览是驱动艺术家进行创作的动力,但其实艺术家不需要外界的动力。艺术家要自己激发自己的创作动力,思考创作的艺术“道德”,而不应与他人进行比较。每个人应该抛弃为特定的某人或某事进行创作的念头,突破自身局限,找到自己的表达方式。

Huang Ran, “Blithe Tragedy”, video still (single channel HD video), 14.56 min, 2010
黄然,《预约悲剧》,视频截图,单屏高清录像,彩色有声,14:56 分钟,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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