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表演 身体健康-胡向前

作者:Yuan Fuca 富源
译:Fei Wu

“天天表演 身体健康”-胡向前

长征空间(北京798艺术区),2015年6月6日-8月9日

胡向前的行为艺术实践灵感来自于时事环境和个体经验之间微妙的联系。他的一个视频作品《蓝旗飘飘》幽默但不乏认真地记录了21岁的艺术家在家乡竞选市长的经历;而在作品《太阳》中,他试图晒成接近两个非洲好友的肤色。胡向前最近在长征空间举办了个展,评论人富源有幸与艺术家共同讨论了关于影像表演性问题和性感的艺术。

富源: 在电影《秘密任务》中的武术动作,你学过吗?

胡向前: 其实懂一点,我学过剑道。《秘密任务》里是剑道的打法。因为那种单手挥刀的打法我不会,所以我要找到宋刀,宋刀的刀法跟日本剑道很像,其实应该是那个时候流传过来的。

富源:侠客这种形象为什么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胡向前:我爱看武侠小说,武侠小说会把侠客描写得很仙、很神,但是我的作品偏偏又不是表现侠的表面,事实上这个侠客是比较矬的,更接近台湾龚鹏程描写的侠的精神世界,生活挺糟糕,属于无业游民的那种人。不是让人兴奋、也不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但好像还是能做点什么。

富源:武侠小说把侠客讲得出神入化,塑造了一种侠客的身份,甚至可以说这种表演性的东西其实是贯穿他们整个生活的。

胡向前:每个人其实都在演自己的角色,侠客当然也需要表演。拍一个这样的片子一定要有一个故事蓝本,我不想拍成早期的实验电影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我又不想拍成电影一样故事性那么强,所以我就找了一种方式:有故事,但是情节很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节起伏。这样期待情节的人的注意力可能会关注到这个形象、表面的表演和细微的动作这些东西。

Hu Xiangqian, “The Secret Mission”, video
胡向前,《秘密任务》,录像截屏(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ong March Space 鸣谢:艺术家及长征空间)
Hu Xiangqian, “The Secret Mission”, video
胡向前,《秘密任务》,录像截屏(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ong March Space 鸣谢:艺术家及长征空间)

富源:整个节奏特别慢,是刻意为之吧?

胡向前:对,节奏特别慢是因为我想把它跟电影撇远一点,电影的节奏很快,比如说里面骑马那一段骑了好几分钟。这是一种更接近行为的表演,不是电影表演,反而更接近身体的表演。 电影里每个桥段都有很强的目的,这里并没有。有的话也只是借电影的镜头来调侃,比如说骑马那段,来到一个地方应该会突然发生什么事,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我觉得那个过程是很细微的。我做的时候、拍的时候就很想做得像行为表演一样,当时目的是很明确的。

富源:这种有意识的行为在影像中被进一步放大了,行为现场和影像中的时间完全不一样,甚至有对时间的反超。如果 在现场,你走来走去,时间不会比看这段影像显得漫长。我想起克里斯•伯顿(Chris Burden)的一个躺在床上的作品,他后来几乎受不了。但是在看录像的时候,我反倒觉得这个录像将行为的时间性捕捉得更确切。

胡向前:对,这就是我用这种做录像、拍电影的方式来做行为。做行为当然现场很有趣,有很多优势,它跟其他艺术在门类上的区别很大,但是它的缺点也很多。我就想用这种剪辑的方式来看能不能达到我想要的东西。

富源:你这次在布展上选择了呈现影像的时间轴,包括现场表演的舞台也是一个时间轴。

胡向前:这是强调作品与空间的关系,我想把作品本身变成一个空间,在剪片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就生活在那个框里面;再有,我想把展厅做成有墙纸的物理空间,一进来视觉很强烈;时间轴太像舞台了,它作为现实表演的舞台有合理性,很多种东西交叉在一起,不同的时间。

富源:《再造米开朗基罗》是这次的展览结构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胡向前:很多因素:第一是做这件作品很像做雕塑,比如说对小邵的改变,小邵对我的改变,好像做雕塑一样捏造一个东西;第二,学徒是过去很好的一个关系,现在还有,但没那么强烈了;第三就是米开朗基罗是一个很伟大的学徒,他以前是学徒出身的。我是有强迫症的,我希望大家都做艺术,其实艺术挺好玩的。小邵出生于1990年,他对艺术的理解在他们班里是最高的一个,当代艺术史基本上他都懂了,他要当艺术家。如果是对这个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也不会做这种事,事情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富源:小邵的第一件作品就是行为,你是怎么考虑的?毕竟从未来主义开始,行为也就一百年的历史,做行为在当代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胡向前:对,它的生命挺短的,也不容易推广。我当然希望更多的人来做这个事,但是我觉得整体的推进很慢。我在纽约看过很多行为,也很少看到好的,更多的都是身体表演那种,跟我们对身体的理解完全不一样。比如说他们在舞台上面的那种行为在我看来其实也挺古典的,我也觉得很自然,但中国人很难做这种东西。中国人对身体的文化理解完全不一样: 我们不鼓励暴露身体,也不鼓励暴露自己, 文化上都不太鼓励这种东西,但行为是要暴露自己。

富源:你却很早就喜欢这种外放的方式,比如大学的那些实践。

胡向前:对,我从小就喜欢演讲、给小朋友讲故事。很小的时候,我看的书就比同龄人多一点,我看到什么财主的故事啊,会给小朋友讲,所以我话也挺多的。南方没有太长的文化传统,不过我小时候家里有那种文化背景,看书比较多,小说、文学,虽然我爸是一个农民,但他还是有点文化的。所以我好像懂的东西比旁边的小朋友多一点,他们叫我给他们讲故事,什么开故事会,小时候不老是要有那种东西吗?后来我就给他们讲。读到初中的时候,虽然普通话不标准,我也上台表演,讲个什么我爱祖国啊、抗日之类的,我在那个时候就有这种表演的经历了。

Hu Xiangqian, “Reconstructing Michelangelo” series, video screenshot 胡向前,《再造米开朗基罗》,录像截屏(Courtesy: the artist and Long March Space 鸣谢:艺术家及长征空间)
On site performance: Hu Xiangqian and Shao Zhenxing 现场表演:胡向前与邵振兴

富源:这几件作品里也贯穿了你之前对行为的探讨。

胡向前:我很想在行为里做一点所谓的突破,让大家看行为能不能有更广的、更宽松的、真正的推进,不要老盯着身体或者现场表演之类。绘画或者其他媒介也可以。但很多人不这么看,大家对行为的定位还是很死板的,像提诺·塞格尔(Tino Sehgal)那样钻一个牛角尖钻到死也很好,但是我觉得他的做法也没什么发展,即使他把行为推进了很多。

富源:我 认为在描述上就有问题,很多时候人们讲的是表演性(performativity),构建一种身份,无论是人类学的范畴还是现在所谓的编码身份。不过,死 板的定义也好,对身体的理解不同也好,我们缺乏性感作品的原因是什么呢?毕竟提诺·塞格尔的作品很性感,而你的作品里也有。

胡向前:对, 性感这个问题也挺重要的。理性的作品偏多,因为大家可能都害怕失去什么东西,而且害怕自己失败,艺术的这种潮流总是反反复复,可能前一段很强调感性,到这 个时候大家觉得那个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又回到一个理性的框架里面觉得很酷,但后来又会回去。其实人跟这个东西也是撞来撞去。我也承认你说的那种东西, 对,真的是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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