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熹:野生受
A座307(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798艺术区内宏源公寓A座307室),2015年6月27日
你领上千军万马,扬尘沙场;你背上一柄长剑闯荡天涯;你背负氧气罐沉入深邃的海底,你信马由缰勿入死寂的林泽。你自由驰骋,有不羁之志,但你却无法避免遁入网际的深宅大院,亦逃不出公寓生活的晨钟暮鼓。屋顶上昏暗的白炽灯已经散发出迷离的睡意,悬挂其上的蓝丁胶滴落出热带雨林的神秘;暖气罩上,躁动不安的数百人拥簇在一块碎片之下窃窃私语,窗外呼啸而过的飞机正在向可怖的宿命驶去……各种情节正在按照自己的轨迹上演在屋内的某个角落,或那些屏幕中的窗外,这也是此次展览中陈熹的目光和思考始终驻足的地方——无论是用实体还是他用软件做出的假想效果。
其实对陈熹在798宏源公寓A307房间(由策展人李振华、艺术家徐渠、媒体人鞠白玉创立的艺术空间)举办的这次展览《野生受》而言,重点并不在其标题所 暗示的同性恋文化(“受”),更为相关的是展览流露出的两种“御宅文化”(otaku culture)的倾向:一种是“宅文化”的原点,即对某个行业(尤其是漫画)过分热衷,追求完美,无法接受瑕疵;另一种是中国语境下的误解,即足不出 户,宅在家里。无论是陈熹前几年的卡通单色画还是最近刚刚开始的色彩作品,都以偏执般的精细为特点,甚至他模仿打印机的原理,在每两个十分微小的色块之前 都徒手留有空隙。对于细节的迷恋也许是他走向微观的来源,而用特写和增加景深的方式对其放大再现则是想象的容身之所:小塑料桶中的金鱼被拍成了深海效果; 霓虹璀璨的光斑也非夜色里的都市街道,而是来自浴缸里安放的LED灯带。
另外的一种“宅文化”倾向在本质上是异化的表征,因为主体的存在感需要靠对象而存在,例如自己所偏执喜爱的兴趣、物品等,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抗拒,但也出 自追求自由平等的心理,或者说是在限制与想象之间展开的博弈对抗。他的展览揭穿了狭小空间的潜意识所要触碰的外部,体量错觉正是心理投射能够实现的手段。 事实上,异化带来的不适与冲突是现代性的副产品,例如卡夫卡的《变形记》、加缪《局外人》、尤涅斯库的《犀牛》、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楚门的世界》 等等。
这种人造的野生,正像陈熹用动画软件做出的屋内的裸女一样,是压抑与焦虑的符号,这是一个庞大群体的生命体验,也表现了他们向往荒原的情怀。然而,当趣多 多毛绒玩具的眼睛被艺术家无情地割下粘在墙上时,梦醒了,当你从缩小数百倍的状态还原到现实之中,林泉之间的卧游已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