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之爱:幻觉掩饰匮乏

“化学之爱”

当代唐人艺术中心第一空间(北京市朝阳区大山子酒仙桥路798),2017.08.05–09.16

前几个月的北京发生了很多,但是过眼一遍大小艺术展览却没有什么体现,更多是摸不着头脑、缺乏勇气的社交秀。下文是《燃点》邀请卞卡谈一下自己对于《化学之爱》展的感受和理解。这个展览在十一长假前刚刚在北京唐人艺术中心结束,卞卡由于工作变动,并没有在此展以策展人署名。

看多了,年纪轻但暮气沉沉的艺术家,不但如同追求官场商场一般度量核算计划自己的艺术和人生计划,积极的与策展人搞好关系,却是回避思考为何做艺术之类基本问题,一味消极等待“被策”。哲学框架,很重要;认知方式,也很重要;图像和ai,当然重要;但是如果对比社会理想?都是可以省略的。好久没有看到如卞卡有社会理想、不躲闪的艺术家/策展人了,无论是早年南京学画、金鹰、华茂一楼时期,还是在北京的尤伦斯、唐人等时期。

致颖在展期临近结束的时候才从柏林赶到北京的“化学之爱”现场,见到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是不是这个展览里最老的艺术家。出生于1985年,才三十出头的他有这样的不安有点奇怪,但也符合今天艺术圈的现状。眼下艺术行业像是一个步入中年危机的曾经的时髦青年,依然坚持用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来掩盖某些焦虑。“年轻”、“全球化”变成画廊机构和策展人们行之有效的标签,可以掩盖一些匮乏——“中年危机”下的艺术行业内外的多重匮乏。

前阵子有这样一则新闻:港大内地女生以英文“碾轧”港独女,国际化的“外衣”(英语说得好)在地缘争议中占据了优势(至少国内很多网民这样认为)。“国际化”在这个时候和民族主义情绪奇妙的融合,产生了化学反应,变成了一个可以增强自信的药剂。这种哪怕是最浅显的国际化,之于今天中国的现实和“中年危机”下的艺术行业的却都算是一副有效的安慰剂和兴奋剂。

Installation View 展览现场

Installation View 展览现场

“化学之爱” (A Chemical Love Story)是来自一部关于致幻剂的著作的标题。在这里“致幻剂”具有象征性的意味,她展现了全球化的文化乐观主义姿态,即我们可以绕开残酷的现实来呈现那些既年轻又美好的东西。一种来自虚拟平台、移动社交媒体终端制造出的信息过剩和自我膨胀。致幻剂绕开了身体的感官,通过血液和神经系统抵达大脑皮层,直接制造快感。今天我们的全球化的想像也绕开了灰霾破败的北京五环外,或者混杂了洗衣粉味和油烟味的上海弄堂,然后实现一种“全球一体”的自我满足。今天的机构和艺术家需要新的驱动力,全球化的幻觉恰好填充了内在的乏力。

“化学之爱”作为一个展览如果说还有它的有效性,恐怕就是它自身制造出的各种屏幕迷宫的幻境,将展览本身变成了话题的对立面。我们可以不假思索的享受图像带来的感官放逐和身份认知错觉,当然也可以辨析其中所蕴含的各种交织的矛盾和争议。Yorkson拒绝在展览所有的相关文本中使用自己的中文原名,这位在英国读书的广东女孩似乎已经深谙身份的“关系美学”。在容纳她作品的狭促通道尽头,展览搭建的师傅安装了两扇用于检修设备的矮门,Yorkson分别在两扇门上写下了“the door to hell”和“the door to haven”,这是因地制宜的即兴之作,但咫尺之间的矛盾的两面性仍然暗喻了展览自身呈现出的身份的对立。致颖也同样用名字玩了一些小花招,他的英文署名是Musqiuqiu,一个几乎无法拼读的单词,他对于不同语言对他名字的发音颇感兴趣。另外他刻意隐去中文名姓氏,以避免别人在网上翻到他过往一些“很糗”的照片。年轻的艺术家们将自我、身份和艺术割裂开讨论,现实的自我与艺术的自我分处两个纬度,他们并不忌惮制造假象,同时乐在其中。所以当一部分人抵抗全球化身份的幻觉的同时,另一部分人在享受它。就好像“致幻剂”,虽然在道德上有争议,但却可以解一时之忧。


Yorkson, “To Job Wars are the things that only in between God and Satan”, Performance, Mixed media installation, 2.35 m, 2017
陈奕敏,《致伯约:战争是只存在于上帝和撒旦之间的》,表演,混合媒介装置,2.35 m,2017

Musquiqui, “The Alp”, Channels HD Video, each 1 min on loop, Digital Photogragh, 150 x 100 cm, 2014
致颖,《梦魇》,三屏高清录像3,1分钟每个,数码照片,150 x 100 cm,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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