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场地

在“人造场地”中,赳赳利用计算机合成影像并置收集到的各类素材,从早期计算机图形学实验的影像资料、到虚拟人生游戏玩家体验;从黑科技玩笑视频,到迪士尼乐园3D建模……这些素材片段被集中在一起,在跳跃剪辑打散的叙事里,碎片化割裂了影像本身的时间线性,隐藏着他对影像生成和现实空间之间交互关系的一条思考线索:计算机程序的工作方式、设计软件的操作界面,在无形中规训着我们的思维方式和操作手法,导致了用户属性的同质化,并被投射到现实生活中,控制着生活方式的形成。在赳赳看来,这就是他所重视的影像/图像的主体性的显现。那些城市建筑在软件操作中的建模过程,如同世界的毁灭和重塑,又如同渲染了一次又一次的影像本身,在被建构的同时不停完善着自身的属性。

“人造场地 明日”,展览现场,2017
Fantastic Grounds – Tomorrow, installation view,2017

如此,为了完整展示,赳赳分别在两个不同的项目空间进行了逐步递进的尝试。IːProject 空间位于板桥胡同尽头的杂院民房之中,地上平铺了一层银色反光材料,黑色支架支起液晶显示屏,播放着“人造场地”的前半段;在泰康空间二楼的日光亭项目里,墙角处一根荧光灯管,深蓝色的光映满整个空间,三件影像在视觉内容上有从具象到抽象的变化。门槛处印着早期戴尔公司的广告语“Get more out of now”,仿佛是欲望即将生发的标志,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人类到底能否掌控那个诞生于当下的未来世界呢?

《人造场地》,视频截帧,2017
“Fantastic Grounds”
《人造场地》,视频截帧,2017
“Fantastic Grounds”

也许这些场景布置营造了一种软硬兼施的科幻感,脑海中浮现起科幻电影的经典主题:科技对道德情感的胁迫,机器自身的欲望和野心……也许暴露出人类对自己掌控之外的科技发展的焦虑本质。在“人造场地”的片段里,几个年轻人在草地上暴力毁坏一个电脑,在这场不平等的对峙中,电脑只是一个毫无生机的物件,一个发泄对象,一个无力还击的弱者,这愤愤不平、看似荒唐的行为,在其他客观冷静的素材画面的映衬下,散发出悲观厌世的情绪。人类就像被束缚在一条条川流不息的信息高速公路上,喃喃自语着宇宙中那些无法被认知的内核和真理。主体是什么?主体究竟从何而来?墙上的影像开始凝固、变形、旋转,真实与虚假,主体与客体之间不停地相互转换。从笛卡尔开始显现的主体性被分解了,分解成无数个小而密集的个体,相互制约相互影响,没有统领者,也没有唯一的上帝。

“Making Good Things Go Better”,展览现场
“Making Good Things Go Better”, installation view
“Making Good Things Go Better”,展览现场
“Making Good Things Go Better”, installation view

从2016年在望远镜空间的个展“Making Good Things Go Better”,到2017年的“人造场地”项目,赳赳一直关注特定情境下的影像/图像在形成过程中的反作用力,可是抛开阐释本身,无论在艺术家的创作过程中或观众的观看体验中,电脑界面仍旧停留在被对象化的他者位置,对他者的好奇和旁观却不慎暴露了艺术家功利主义的倾向性,阻碍了他对这种主客体性质转变的现象背后更深层原因的挖掘。如果说对影像/图像生成进行溯源的目的是为了剖析影像/图像如何创造意义的方式,我们期待的也许不仅仅是素材拼贴式的罗列和铺陈,或对图像与概念之间象征式对应的运用,而是在对它所规训的目光和行为进行充分调查和认知的基础上,更具主动性地对模式化思维范式和日常逻辑观念的普遍质疑、批判分析直至完全颠覆,然后用颠覆后的逻辑方式对图像重新进行检验和组装。这确实是一条荆棘之路。我们接受了主客体变换状态的这一事实,却不能就此否认或逃避主体的存在,主体的任务是归纳原则和发现真理,而它们都隐匿于现代社会图像爆炸的表征背后,随时等待着一双手的捕捉。

《场地》,视频截帧,2017
“Grounds”
场地,2017
“Ground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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