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review first appeared in Ran Dian Issue 2, Winter 2015-16.
本访谈已收录入燃点第二期杂志中。
李燎个展:“严禁从背后袭击拳手”
凱尚画廊(525 West 22nd Street, New York, NY 10011),2015年10月14日-11月14日
在李燎迄今为止的行为艺术中,他一直关注于不同的环境,用自身的参与换来结果,这在一开始或是有计划的或是不明确的。他乐于直接地甚至有时是痛苦地,把自己放置在公共场合,这时常像是为了实验而放弃自我。
五年前在武汉,李燎当时闭上双眼站着,等待一位他在网络相识的陌生人到指定的公共空间并让其掌掴他的脸。接下来的一年为了《单人床》,他在商场外的广场上睡觉,地点近湖并且附近有个自动取款机,他呆在那儿直至自然醒来或是被人干预。2011年的《瘦身计划》,李燎用仅仅350元支撑其一个月的吃饭,打电话和交通的需要(他曾用同样的钱成功过,但是在十年前)。在《春风》(2011年)中,他把自己锁在办公大楼的栏杆上一整天。而在《艺术是真空》(2013年)里,他把为Hugo Boss艺术大奖制作作品所需的5万元经费给了他的岳父,以弥补自己没能从事一个比作艺术家更好的工作。李燎最有名的(并且最容易让人理解)作品是《消费》(2012年),为创作这件作品他到深圳富士康工作,为了能够挣到足够钱买下一部iPad,一直在流水线上工作(这件作品,经由他穿过的富士康制服、身份证件以及iPad展出,在“新美术馆三年展”中亮相且大受好评)。
在李燎近期于纽约举办的个展(美国首展)中,其重要的作品想表达的却与其之前所有作品想要表达的有所不同——既没有在公开场合中放弃自我,也没有出现任何与艺术界之外的地区性或全球性的社会经济资本有关的行为。一名专业的拳击手等待观众进入画廊,他将用他的眼神和姿势来捍卫空间的一部分,仿佛就站在拳台之上。作品的题目(也是展览标题)被打印成红色的字母并贴在墙上,位于雇来的演员身后:“严禁从背后袭击拳手”。这一概念表面上是要使人们“对商业场所的期待复杂化”,并把紧张的情绪带入空间中。这种情况在新闻稿中得到了解释,以此开始暗示这件作品的冲突链,它有意且无意的效果与倒置。
这是李燎首次以演员取代自己,实施他其中一个行为表演。以前李燎在公共场所睡过,现在艺术家缺席;以前自己的行为,现在奏效了。在开幕式上,行为表演设法应付互为(或被动)的冲突,当拳击手努力保持一种充满威胁性的表情时,当个别观者认为他不具威胁感而朝他害羞地微笑时,这个行为表演的局限性使其自身变得简单平淡。尽管想要强化画廊白盒子内的不安情绪(由于人们假设不理解自身所看的,或者,由于他们在一个真实目的仅为少数人理解的纯化的展览环境中,不安的情绪时常与威胁感关联),行为表演颠倒了自身的意图。尽管观众有点忍俊不禁或者好奇心不能被完全满足,但依然被画廊所渲染的气氛给感染了,展览开幕式也无伤风雅,没有被拳击手搅得不得安宁,因为他只是一个人在战斗。即便想和拳手过几招,也要遵守避免接触的规定(拳击手不能触碰观者,而观者被告知不能从背后袭击(甚至是暗中接触)他),保持了一个纯粹假想的氛围。为了进行对照,我们可以思考一下英国艺术家Demelza Watts的近作《The Count》。观者在进入房间时会收到拳击裁判员给出的倒计时,随后会被脾气暴躁的保镖请走,如果有必要他还会护送观者离开。李燎的行为作品没有接触上的威胁,只有一个虚构夸张出来的拳台和的温顺的拳手。
复杂迥异的期待是行为表演期待的结果,而它在画廊中却变得复杂了,尤其在被告知一场行为表演将要开始的时候。位于私人画廊与公众画廊中间的商业画廊是个奇怪的地方;艺术与金钱那令人难以琢磨的关系造就了一个不确定的空间。此外,观者期待有东西可反应的同时也期待自己的反应。在凱尚画廊,李燎个展中展示的其他作品提醒我们一个事实:作为实验艺术的形式,行为表演凭借对语境的选择,要么安全要么风险很大。不像做一笔预算(如《瘦身计划》),《严禁从背后袭击拳手》并没有清晰的目标。其目标和效果受画廊环境刺激或限制。《一记(武汉)》和《单人床》同样似是开放式作品,这里没有预期的观者,只有路过的公众,并且周围的环境普通平凡,观看这两件作品提醒了我们匿名状态对实验的重要性。《严禁从背后袭击拳手》依赖其周围的环境并因它们而偏离。而这场行为表演,在形式上和观念上,永远徘徊在冲突之中。
李燎的拳击手每天都会在那儿直至展览结束。不知不觉地,这件作品很可能沾染上李燎作品中蔓延的那股同情,一种对脆弱的关注,把这位身处陌生环境中的独孤拳击手与睡在街道上的艺术家联系起来。《严禁从背后袭击拳手》所激发的想象超过了人们对其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