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第9届上海双年展

An Interview with Curator Jens Hoffmann

大型会展的开幕前从来就不会有轻松一刻——尤其是在第9届上海双年展期间。截至9月25日时,用于展示的新博物馆空间仍然在施工。正在进行的工程并没有拖延布展;就在开幕的两星期前,策展人和艺术家们还脚蹬运动鞋、头顶安全帽、面带口罩,穿梭在工地上光秃秃的混凝土墙之间丈量空间、精炼细节。这对于曾在大量的机构和国际双年展中工作过的联合策展人彦斯·霍夫曼来说,是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霍夫曼,艺术界内著名的策展人,在这次的展览中为大家呈现了来自欧洲、美国和拉丁美洲充满活力的艺术家们。他以擅长策划基于概念艺术的方案著称,通常以一种艺术形式表现有争议的主题。他否认这有可能改变他作为艺术家的自我,始终坚持着他作为创意策展人和展览策划人的身份;同时也暗示着他(选择)的作品往往是创新的,而且他也愿意进行新的尝试。

在上海双年展开幕的日子里,霍夫曼看上去生气勃勃。他带领着大家参观展览,大摇大摆路过提诺·塞格尔的表演者时,嘴里还哼哼着调子。在上海为当代艺术建造的全新博物馆——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ower Station of Art)中崭新的咖啡厅里,我找到了他。

Xue Tan::策划双年展与为一家博物馆或画廊策划展览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Jens Hoffmann:这次工作的有趣之处是双年展将要在一家全新的艺术博物馆内进行——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是一个挑战:一方面,博物馆必须要(按时)完工,建筑设施要合适地安装好。而同时,当工程的施工还在进行的时候我们也在同步进行着布展。这是我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双年展是大型的展览,说真话我不认为与大型博物馆的展览间有什么大的区别。

XT:必须要通来过想象将艺术品放入到还未存在的空间里,感觉如何?

JH:这和我要为一家我没有工作过的博物馆设计展览有些相似。我前往实地考察,然后看蓝图。在这里的好处是我们能够影响墙壁的走向。当我们在建设博物馆的时候我们在想“艺术家们想要如何展览?”这影响了建筑工程、墙面和房间。

XT: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双年展在博物馆的建设上留下了它的痕迹?

JH:是的——如果他们不将墙体拆除的话,那些墙就会成为建筑的一部分。我的问题是:双年展结束之后、在未来的六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有基金吗?知道如何去做吗?有可以管理博物馆的人吗?我只是好奇,但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XT:和艺术家、策展人邱志杰一起共事,感觉如何?

JH:我们的工作关系非常棒。他是个有远见的人,是他让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XT:在与其他三位策展人共事时,你是如何调整自己的策展风格的?

JH:在我作为一名策展人时,我通常都有一个清晰的规划和非常清晰的思路该如何实现它。这次有另外三位策展人的情形,是(与从前)完全的不同。我没有试图强行将我的观点推出,因为我知道那只会导致冲突和意见相左。因此我们尽吾所能与他人合作、尊重他人——来考虑总体场景、分场景和城市馆。我很喜欢城市馆,我觉得这是个很棒的想法。

XT:通过你选择的艺术作品,你想传递出怎样的信息呢?

JH:我们的想法是“再激活”。双年展的所在地是一家老旧的电厂,因此我们就尝试要用、并通过艺术来再激活它。在某种程度上,那通常就是艺术——它激活了某些东西、激活了思维的过程。这的确是这次双年展的主要目标:展出艺术、成为有争议的并在某些方面引导人们。这也许是双年展和博物馆展览之间的最大区别——双年展非常的开放、非常的综合。在想法方面,西方博物馆的展览打造的更为精心。在这里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事事在此都发生的很迅速。我们是(今年)2月才受到邀请的,8个月之前。

XT:可以谈谈你所选的艺术作品吗?我注意到很多(你挑选的)艺术家之前都曾与你合作过,像提诺·塞格尔和瑞安·甘德等。

JH:我不了解中国的环境。之前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工作过;我也不认识那些博物馆的人。我知道我必须和那些信任我、我也能够信任的艺术家们一起工作。我能够对着提诺·塞格尔说:“提诺,我们要在中国做这件事儿。但是我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情况不明确。你想和我一起做吗?”我可以与这些艺术家们坦诚相待,这比起与那些我不认识的艺术家们合作要好——当事情没有如他们期望的发展,他们可能会为此感到伤心不安。这就是为什么我与那些曾经一起合作过的艺术家们一起工作。

XT:你对整体的执行力满意吗?

JH:我感到非常满意和意外。你曾经来过这里,你也看到了一些过程。一个星期前这里还是个建筑工地。现在是漂亮的咖啡馆和博物馆商店——这是我从未曾想到过的。我想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展览。突然间,一家博物馆就出现在那里了。

XT:双年展中缺失了些什么呢?

JH:我想其中缺失的就是用来思考“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实际上我们是在这里做什么呢?”的时间。过去的两个星期里我们只是在将事情做好。这里的官僚作风很可怕——(工作起来)非常的困难,尤其是对一名西方人而言。那些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当地人们——并不在乎我和我想要做什么。

XT:对双年展来说,6个月是相当长的时间。你觉得呢?

JH:是相当的长,而我觉得这是件好事儿。制作这次展览做了很多的工作,很多艺术家为此创作了新的作品。大量的资金投入其中。我想能够持续这么长时间是件好事儿——我对此感到高兴。

XT:越来越多的双年展和艺术博览会如何塑造了今天的艺术世界呢?

JH:事情的积极一面是,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接触到艺术;艺术让他们思考、带给他们愉悦,并让他们提出问题。另一方面,艺术世界也开始变的越来越商业化。很多事情的发生仅仅是为了娱乐。这是所有的负面影响。当艺术世界越来越大时,它就变的越来越受欢迎,也会变的越来越肤浅。

这此展览有趣的一点是那些壮观艺术品的存在。在西方的双年展中你再也看不到此类作品了。人们都非常小心翼翼地、不要将展览设置的太过壮观。而且我也认为当欧洲和美国的经济、政治状况都非常的模糊和脆弱时,在中国蓬勃发展的经济让它信心十足。双年展因此也更像是这个国家社会状况的一面镜子。

XT:你如何看待上海这座城市的艺术?

JH:我认为它更大程度上是一座商业都市——城市的脚步相当快速。我不知道对于艺术家而言这是不是最好的城市。我所现在的看到的是,艺术市场来到了亚洲,而且市场正在被瓜分。

XT:对于你在纽约犹太博物馆的新职位,有怎样的规划呢?如何在基于历史和遗产的博物馆中发展当代艺术部呢?

JH:我会顾及到所有的项目——基本上是当代艺术部的每一件事。他们有着非常丰富的收藏,有大约120位工作人员,是个庞大的展览策划和艺术专家团队。我非常感兴趣的部分是将事物放在一起——历史作品和当代艺术(一起)——然后制出作品目录。人们总是希望新的事物——我理解——但是有很多历史和遗产,我认为人们必须要去关注。想要达到这个目标的方法就是将当代艺术与历史作品以及文化历史结合起来。我尝试在理解:世界是什么?我在尝试理解人性,为什么我们会在此?以及我们将要去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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